【大明天下】(里番3)荡魄 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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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天赐一改张扬之色,“哥哥,沈轻侯不好惹呀。”
“你我兄弟也不是善茬,跟你说,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,还没人能让我吃亏……”
丁寿还在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,徐天赐贴着他耳朵低语了几句。
“这么大来头,我怎么没听说过?”丁寿变色。
“老庄主沈博行事低调,若不是老爷子特意嘱咐过,小弟也不知。”
“当朝阁老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,一个女阁……”丁寿忿忿低语道:“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?”
“小弟也是,可若是把动静闹得大了,他沈轻侯无官一身轻,这地方却不合丁兄你的身份……”
徐天赐后面还想说的是,万一你把官丢了,我的官找谁要去。
正当这二位骑虎难下,那边两位胜券在握之际,忽听一楼大堂内又响起一个纤细脆润的声音,“无论出价多少,我多出一倍!”
语音不高,却满座皆闻,楼上楼下的目光同时向大堂的一个角落投去,靠墙边的一张单桌前,端坐着一名儒巾蓝衫的俊秀青年,芸芸酒客之中,恍如鹤立鸡群,别样不同。
众人眼光未能让青年神色稍动,只是微微仰头,一双眸子散发熠人冷光直射龙王门所在雅轩。
孙尚香与沈轻侯二人骤然色变,脸上同时浮现出几分惧意,身子一闪,俱都消失在了露台之上。
丁、徐二人见那边忽然缩了脖子,也觉奇怪,低头再寻那个蓝衫青年,却也不见。
“这人什么来头,一露面就吓退了那两个败家子。”丁寿倒也有脸这般评价人家。
“脸生得很,想不出来。”徐天赐拧眉思索半晌,颓然摇头。
“二位爷酒菜可尽兴?”带着浓浓脂粉香气的老鸨,扭着腰肢进了雅轩。
“就你一个人?”徐天赐眼睛一翻,“一仙姑娘呢,莫不是上赶着巴结沈轻侯去了?”
“徐公子说笑,孙大少和沈公子走得匆忙,妾身招呼也未及打上一个。”
老鸨笑容中透着几分尴尬,“妾身是来归还二位公子打赏的银票。”
“怎么,爷的银票是假的不成!”丁寿气得一拍桌子,今晚上哪是消遣,分明添堵来着。
“妾身哪敢!徐公子您老也知道一仙姑娘并不在本院挂牌,只是客居献艺,”老鸨委屈至极,“而今已然相约佳客,妾身实在也勉强不得。”
************翠羽阁后院一处临水的雅轩,轩外走廊高处悬着一架翠绿鹦哥,轩内不时有女子调笑之声传出。
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,鹦哥高叫展翅“有客到……呱——”,便被来人一扇子捅得扑腾乱飞。
雅轩房门突然“咣当”一声被一脚踢开,引得屋内一片娇呼。
徐天赐与丁寿面色不善地踱步入内,淡淡一扫,轩内布置一目了然。
轩内临水栏杆下摆着一新月型瓷盆,盆内一簇白瓷莲花,亭亭凸出,甚是别致,五六尾金鱼摆尾游动,十分自在。
栏杆对面墙下摆着一桌酒席,满屋莺莺燕燕,环佩叮咚,围绕在酒席周围。
“这房间是哪个不开眼的定下的?”徐天赐乜斜着眼问道。
几名艳丽女子闪开两边,让出了酒席正中坐着的一名方巾青衫的少年公子。
少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一张瓜子脸,修眉端鼻,手持一柄尺余长的牙骨折扇,说不出的风流俊俏。
“两位兄台有何见教?”少年并未被徐大公子的气势所遏,淡然问道。
“你小子眼生得很,报个名先。”徐天赐大剌剌往少年对面一坐。
“何时起行院寻欢,还要盘查户籍了?”少年展臂搂住身侧两名乐伎,颊上梨涡浅现。
“让你报名是公子爷看得起你,既然不识抬举,来人,把这小白脸与我扔河里凉快凉快。”
徐公子翻起脸来,绝对说出做到,不容含糊,门外下人立即涌了进来。
“且慢。”丁寿挥手让国公府的家人退了出去,轻拍徐天赐肩膀,安抚住这位小爷的脾气。
“兄台有幸为一仙姑娘入幕之宾,不才特来恭贺。”丁寿笑吟吟地拱手道。
“不敢,美人青睐,三生有幸。”少年从容自若,也不为方才徐天赐无礼着恼。
“在下有一不情之请,不知可否当讲?”
一仙嫣然浅笑,“那么今日……”
“今日……”
徐天赐眼睛一转,看见一旁没好气瞪着他的丁寿,猛然回过味来,“今日之事决不能善罢甘休。”
宝贝,来,我看你怎么往下编,丁二爷抱臂不语,瞧这倒霉孩子怎么圆回来。
“姑娘精歌舞,工声律,色艺才情称冠一时,高人雅士方可为座上贵宾,似此等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何德何能忝入闺中?”
“我?”本来笑吟吟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,被徐天赐一指笑了出来,“徐公子此言差矣,不闻少年人乃国之将来,如春前之草,前途似海,来日方长,岂可因在下年少而鄙薄。”
“没听说过,谁扯得酸文……”
丁寿重重咳了一声,“据说此文乃当今缇帅丁寿于文华殿之戏作,兄台竟也知晓?”
“如此佳文,如万选青钱,不才如何不知。”少年玉颊微陷,笑意盎然。
“当然是好文,顶顶的好文。”一脸尴尬的徐天赐连连点头,心中对这位丁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,没想到南山兄还是文武全才,名动学林。
丁寿心中哀叹一声,指望这小子八成没戏了,“一仙姑娘,秦淮风月,千古乐道,吾等也不愿唐突佳人,坏此佳景,既然姑娘心有所属,在下唯有喟叹缘浅,就此告退。”
“公子且慢。”唐一仙玉手轻抚鬓间金莲步摇,娇声道:“公子一掷千金,情深款款,一仙也非铁石心肠,若是就此让公子离去,传扬开来,未免使人言我厚此薄彼,不识好歹。”
有门儿,丁寿心中窃喜,“那依姑娘之意呢?”
“青楼女子以声色侑酒,才子名士作文以酬,奴家妄求几位公子赠诗一篇,以慰闺中岑寂,奴家则扫榻以待,定不会使诸君白白辛苦。”
“题目为何?”少年问道。
玉手划过瓷盆,挑起层层涟漪,惊动了那几尾金鱼,在水中窜来窜去,唐一仙嫣然一笑,抚弄那簇白瓷莲花道:“便以”莲“为题吧。”
以什么为题我也白搭,丁寿已经不打算留在这里丢人了,打算扔下几句场面话,扭头走人。
还没等张嘴,身旁徐天赐已经高声喊道:“来人,笔墨伺候。”
迎着丁寿杀人的眼神,这位爷还不自知,“南山兄,来,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。”
我现在特别想教训你,丁寿心头不知有多少头羊驼想从口中喷出,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徐公子递过来的上等狼毫。
正当丁二咬着笔头开始冥思苦想时,那边少年已经挥笔一蹴而就。
“这么快?”徐天赐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,除了在宣纸上滴了个墨团外,别无所出。
“一仙姐姐,请雅正。”吹干墨迹,少年便献宝般将新作递了过来。
唐一仙爱怜地看了他一眼,举起宣纸,轻启朱唇,婉转念道:“碧水红衣菡萏艳,舒卷开合任天然。
出身淤泥质本洁,羞为俗世染尘凡。”
唐一仙美目不由一亮,其他莺莺燕燕已然聚拢了上来。
“公子爷真心疼我们姐妹,说到心坎里去了……”
“公子诗写的真好!”
“不止诗好,单是这笔行书,遒劲有力,委婉健秀,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,有右军之风。”同样凑上来的丁寿,晃着脑袋一通点评。
“丁兄,你怎么还夸起他来了?”徐天赐没好气地斜楞着眼,这人都丢到姥姥家了。
“你我兄弟已无法赢得体面,总要输得光彩吧。”丁寿倒是想得开。
“小弟一时逸兴,教二位兄台见笑了。”少年还是彬彬有礼。
“不敢,我等自愧弗如,心服口服。”丁寿整襟还礼,“一仙姑娘,今日无缘,来日有暇,再来拜会。”
在唐一仙万福施礼中,丁寿拉着不情不愿的徐天赐,连同带来手下,一同离了雅轩。
“一仙姐姐,这人蛮有趣的。”少年眉眼弯成两道新月,倚在亭亭玉立的唐一仙身畔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