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6 章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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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她蹲在地上,眼泪控制不住地流，手扶住了自己的膝盖，她哭得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了。</p>
<p>“樱桃……”她听到蒋峤西的轻声叹息。</p>
<p>一双手伸过来了，那手指长的,上面有钢笔墨水的气味，手指温度冷，把她的脸捧起来。她哭得快要缺氧了，嘴唇张开了,不断哆嗦，感觉对方的大拇指抹掉了她眼眶落下的泪。</p>
<p>忽然一片阴影凑过来了。</p>
<p>她睁着湿漉漉的睫毛,模糊的泪眼眨了一眨,呆住了。</p>
<p>蒋峤西就在她面前那么近的地方，只是一瞬的触碰，她看到他的眼睫毛近在咫尺,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。</p>
<p>好像婴儿受惊，忽然间就会忘记了哭泣。</p>
<p>她睁着眼,蜷缩着蹲在那里,在自习室窗外投来的光线之中。她能看到空气中微小的灰尘粒子，在她和蒋峤西周围,沿着冥冥之中触碰不到的轨迹,缓慢运转着。</p>
<p>林樱桃穿着睡裙，把脚放进了拖鞋里,手撑着床单。半夜时候了,她发现她又梦到了蒋峤西,这好像是控制不了的。她低下头，再一次咬了咬自己的嘴唇，她脸颊滚烫。</p>
<p>她抬起眼，望眼前的小窗。万年青叶片迎着月色，碧绿碧绿地贴在了玻璃上，将省城的夜，妆点得如同许多年前的群山。</p>
<p>林电工半夜也没睡，他开着客厅电视，调到静音，在看中央六台播放的一部电影，叫《爱在黎明破晓前》。林樱桃走过来，趿拉着拖鞋坐到了他身边。</p>
<p>“怎么醒了？”林电工看女儿。</p>
<p>林樱桃歪过了头来，她靠在爸爸身上，把脸颊贴住了爸爸的肩头。</p>
<p>电视屏幕中，一对男女坐在火车卡座里，正在聊天。</p>
<p>“这是什么？”林樱桃问。</p>
<p>爸爸说：“一部电影。”</p>
<p>林樱桃问：“他们是夫妻吗？”</p>
<p>“不是吧，”爸爸猜测道，他拿过遥控器，把声音打开了两格，正好不会吵到隔壁熟睡的妻子，“他们刚在火车上认识。”</p>
<p>穿棕红色高领衫的英俊男人，在火车卡座里对刚刚认识的美丽女人说。</p>
<p>“你这样想……往后想，十年，二十年以后，你结婚了，只不过你的婚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了，这时候你开始责怪你的丈夫，你回想这一生中你认识的所有男人，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他们其中的一个，你会有怎样的际遇——我，你要知道，我就是这些男人中的一个。”</p>
<p>那女人笑起来了。</p>
<p>林樱桃坐在电视机前，她不由得跟着笑了，尽管她并不是特别明白这电影台词的意思。</p>
<p>“你也可以把这想象成一场时空穿越，”那男人对女人说，“你从你的未来，穿越回了现在，来寻找你曾经可能错失的一切——这就给你和你未来的丈夫帮了一个大忙，你可能发现我和他一样是个混蛋，那么就没有什么好遗憾了……”</p>
<p>“爸爸，我现在英语比以前进步多了。”林樱桃忽然说。</p>
<p>林爸爸欣慰道：“用功啦，是不是。”</p>
<p>林樱桃转头对爸爸说：“我以后也可以像这样在火车上和人用英语聊天了——”</p>
<p>＊</p>
<p>费林格早晨起来和岑小蔓一块儿上学，他有点为难，但还是把蒋峤西昨天告诉他的话对她讲了一遍。</p>
<p>“我以前在群山的时候喜欢过她，”蒋峤西当时背着书包，站在后门门边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，很平静，只是对费林格陈述一个事实，“发生了一些事，所以她初中的时候来找我，不过我跟她之间已经没什么误会了，”蒋峤西还补充道，“我们俩现在就是普通同学，你以后不要再说她了。”</p>
<p>费林格似乎直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蒋峤西的意思。不过像蒋峤西这样的数学天才，从小到大就只会做题，看书，认识这么久了，他还从没和费林格讲过这么长的一串话——谁知道天才脑子里成天都是些什么怪东西，本来就不好理解。</p>
<p>“我什么时候说她了，”费林格不忿道，“我也没说什么啊，不都是别人说的嘛。”</p>
<p>岑小蔓在旁边沉默了，走路都低着头。</p>
<p>“你和梁阿姨说过了吗？”她忽然问。</p>
<p>“说了啊，”费林格莫名其妙道，“梁阿姨就‘嗯’了一声，也没别的反应。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。”</p>
<p>岑小蔓轻声问：“知道什么？”</p>
<p>费林格说：“知道……蒋峤西喜欢过那女的？”费林格还是不太相信，“我真没听错，是蒋峤西亲口给我说的……”</p>
<p>岑小蔓的睫毛垂下去了。</p>
<p>冬令营马上就要来了，在这个关口，恐怕梁阿姨也不好管蒋峤西太严厉了。</p>
<p>“怪不得，”费林格自言自语，“以前我一直觉得，是这女的跑来咱们初中来找蒋峤西，又不干蒋峤西的事，怎么那时候梁阿姨反应那么大，不仅不让蒋峤西出门，还干什么都不允许……难道还真是这么回事？”</p>
<p>林樱桃坐在清晨上学的巴士上，塞着耳机静静听歌，她望着窗外，微微出神。杜尚一开始在旁边用书包垫着赶作业，等好不容易写完了，他随手摘下林樱桃右耳朵的耳机，直接往自己耳朵眼里塞。</p>
<p>林樱桃后知后觉回过头，她连忙切掉mp3里那首歌。</p>
<p>那首《03_天黑黑》被她切过去了。</p>
<p>杜尚却皱起眉来，纳闷看着她：“刚才是谁在唱歌？”</p>
<p>林樱桃拿回自己的耳机来：“你又不认识，把耳机还给我。”</p>
<p>杜尚越想越不对，执意要拿林樱桃的mp3：“不对，你让我再听听刚才那歌——”</p>
<p>“不给你听……”林樱桃说，“你爸都给你买新的mp3了，你以后听你自己的。”</p>
<p>杜尚一张脸顿时很臭：“我……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！”</p>
<p>林樱桃也不愿意：“杜尚，男女有别，你以后不能老和我一起听mp3了！”</p>
<p>车内一阵安静，忽然前排的蔡方元和余樵回头了。蔡方元咬着蛋饼，嗤笑着对余樵说：“林樱桃都知道男女有别了……”</p>
<p>蒋峤西这天早晨离开了小白楼，他听着一间间教室里传出了晨读声。他拿着数学题上楼，手里攥着支钢笔，握来握去。</p>
<p>怀念的却是不久之前，那种湿漉漉的，热棉花糖融化般的触感。</p>
<p>堂哥发来短信，问蒋峤西有没有收到他从澳门寄去的明信片。</p>
<p>那张妈祖庙的旅游风景片就夹在蒋峤西的数学讲义里头。</p>
<p>“峤西，你快要全国决赛了，”堂哥在短信中问，“和你父母谈过了吗？”</p>
<p>“还没有。”蒋峤西回道。</p>
<p>堂哥问：“你还不打算让他们知道？”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等考完再说吧。”</p>
<p>堂哥问：“那个小林妹妹，你跟她和好了？”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她已经不生气了。”</p>
<p>堂哥问：“她还喜欢你吗？”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我没问。”</p>
<p>堂哥问：“你怎么不问？”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问了又怎么样。”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