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仙人抚我顶 (第2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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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事就连大长公主那边都瞒着,只有贴身服侍裴君绍的没药一清二楚。他也明白四少爷的苦衷,无非是既不想将昆山长公主这对不讲理的母女给得罪狠了,又实在不愿看见宜城公主那张痴蠢的嘴脸——四少爷才会假装犯病。
演戏,不得演全套?所以杏霖堂的顾老太医被请来,宗政家的三姑娘被请来,一切都只为了营造一个假象——裴四少爷被宜城公主气得病势又沉重了三分。
没药身为裴四身边得用的下人,晏玉淑就罢了,慕容娉娉待他也很是客气。她厚厚的打赏了不说,还一口应承下来,一定会将这张地契给捎到宗政府里去。在她看来,不过一家铺子,值得什么,说赏自然就赏了。
并且,慕容娉娉还表示,她同样会备一份重礼去感谢宗政三姑娘。否则,绍哥哥真的有个好歹,她也不活了,定然陪绍哥哥一起去!所以,宗政家三姑娘还相当于救了她的命。
这话,就连没药听了都觉得害臊。晏玉淑更是玉颊滚烫,真恨不得将慕容娉娉这张嘴给缝住,赶忙劝她住嘴。
没药不敢久留,再三再四谢过两位公主的惦念,又再三再四地请求两位公主要以玉体安康为念,总算请走了这两位金尊玉贵的小姑奶奶。
一时打发走人,没药也招呼自家府里众人回去继续看家护院。他得了好些赏赐,兴冲冲地捧着回裴四所居的泰安院。
这个点儿,原本应该好生静养的裴四却还在挥毫泼墨。这番,他画的不是惯常喜欢的白猫扑蝶啊、懒驴拉磨啊、老马嗅花啊这般有趣的画儿,却是一幅气魄雄浑、连绵万里的江山风光。
那一轮圆日照耀下的如画河山,在黑色的墨里凝固成永恒的风景。无论沧海桑田、时移世易,它都巍然屹立、岿然不动,冷漠俯视着普世之间的芸芸众生。
宗政家的三姑娘,她裙沿之上绣的不是花儿草儿、莺飞燕舞,为什么偏偏会是万里江山?她安然静坐时,那裙沿折在她身下,就宛若她将如画河山、大好天下重重压落一般——以江山为底座,睥睨四阖!
裴君绍停笔,垂首细思。今日白天,他的亲妹妹南城郡主来看他时说的话总在他脑子里缠绕不去。
——了尘这姑子带着徒弟直接就跪在宗政三姑娘身后,连蒲团也不用,不知有多虔诚呢。还有昆山那对母女来时,从宿慧尊者那里请来的圆真大师居然也下了车,同样站在三姑娘身后。
他在书案前缓缓踱步,忽然轻轻笑起来。
没药恰此时绕屏而入,见了自家少爷这抹笑,竟被惊艳得呆住。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,除了宗政三姑娘,还没有哪位姑娘**见了少爷不失态吧!?
第七十二章 你是筱贵妃?!
宗政恪今日量衣太过乏累,洗漱后便早早睡下。只是今夜从素白窗户纸透入的月光特别清亮,搅得她翻覆了几次才真正有了睡意。谁知才刚朦胧过去,便有人在外头力道不小的敲门。
这就是没人在房中上夜的不便之处,否则何至于直接将宗政恪吵醒。但她宁愿这般不便,也不想和任何人与她共处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。
外面那人急慌慌的,压低的声音透出焦急,连连叫:“姑娘,姑娘,您醒一醒啊姑娘。”
听着是徐氏的声音,宗政恪揉揉眼睛,披衣而起,很快就来到正堂开了门。外面果然是徐氏,她松了口气,含笑屈膝福身道:“姑娘今儿歇得真早,是累极了吧?奴婢又搅了姑娘的好眠了。”
见徐氏还能笑得出来,宗政恪便知不会有什么危急之事,掩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道:“我也是刚睡过去,姑姑有事进来说。”
徐氏拉住宗政恪,禀道:“姑娘,奴婢是来讨您的示下。老太爷那边传话来说,台城公主和宜城公主两位殿下不知何故亲自过府,指名要见您。老太爷的意思是,您如果不想觐见公主,他自有办法推拒。您若想见,那就要梳洗一番再去。”
宗政恪颇觉意外,她与昆山这两个女儿从无交集。好端端的,大晚上寻来做什么?想了想,她便问:“可是来找事的?”若是如此,她就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两位殿下。
徐氏认真回忆了一番来传话的满堂正的表情,肯定地摇头说:“应该不是。满管家说,公主殿下还带了一马车礼物,说是赏赐给您的。”她脸色忽然难看起来。重重地哼了一声儿,由衷地对这个“赏”字很不满。
徐氏是苏杭萧氏的家生子,往上回溯,她家老祖宗是跟着秦国公主避到天幸国来的忠诚奴婢。她们徐家的本家在大昭帝国也还存在,即便只是清流小官,她也很难看得上区区小国的公主。
在徐氏心里,她家姑娘身上流淌着大昭帝国开国女帝的血脉。这是多么尊贵无匹的出身。如何能被天幸国的区区公主言一个“赏”字——况且还不是正头公主。
宗政恪琢磨了片刻,念及祖父待自己的拳拳厚爱之心,还是不愿给他老人家增添麻烦。想也知道。她若托词不去,那两位心眼儿都像针鼻般大小的公主殿下必定会不悦。她们若从此记恨上祖父,那就是她的不孝了。
“叫人来给我梳洗一下吧。”宗政恪便道,自行先回房。为节约时间。她自己挑了一身衣裳,再捡了两样不出格也不简薄的首饰准备好。
明月和明心早就备着了。徐氏一叫人,大家便都行动起来。净面漱口更衣梳头上首饰,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打扮妥当,一行人簇拥着宗政恪坐了软轿往鹤鹿同春堂而来。
公主殿下发话要见的人。那是必须要见到的。晏玉淑和慕容娉娉毫不怀疑这点。她们被奉在同春堂的正堂喝茶,倒都是一派雍容仪态,就连慕容娉娉都能做到端坐有礼。
宗政谨和任老太太毕恭毕敬地立在地上听候吩咐。连亲手端茶递水的资格也没有,远远地隔着十几名太监宫女站着。任老太太紧紧靠住宗政谨。腿脚软得差点站立不住。她何曾想过,就在几天前议论过的两位公主居然会漏夜亲临,这几乎将她吓死。
晏玉淑呷一口茶水,拿帕子轻轻拭了嘴角,含笑看向宗政谨和任老太太,和声道:“这么晚了还惊扰两位老人家,实在很不该。两位老人家不必拘束,赐座吧。”
慕容娉娉也矜持笑道:“都是本宫任性太过,还请两位老人家千万莫怪罪。”宗政谨急忙拉一把任老太太,双双跪倒磕头。
“微臣岂敢!公主殿下凤驾亲临寒舍,微臣感激涕零,荣幸之至。”宗政谨垂首回道,“还要请殿下宽恕微臣孙女儿的不敬。实在她这几天身上不大好,今日早早便歇下了。而面见殿下,她万万不敢失仪,恐怕要些时间才能赶到。另外,她长年礼敬佛祖,于世事人情有些不通。若有不敬之处,还请两位殿下恕她年幼无知之罪!若有责罚,微臣愿一力承担!”
晏玉淑便道:“无妨,原是本宫与妹妹唐突了。三姑娘礼佛时久,于人情世故有所疏漏也是难免。日后宗政大人好生教导就是,本宫与妹妹绝不会责难,还请宗政大人放宽心。”又笑着再问慕容娉娉,“搀老人家起身可好?”
慕容娉娉便微抬下巴,两个小太监这才抢过去将宗政谨和任老太太扶起身,把二人按在圆凳之上坐下。宗政谨不免又说了些“感沐恩德”之类的套话,这初夏的大晚上,他早已汗流浃背。
宗政谨生怕宜城公主是来找事的,这才有意让宗政恪避而不见。没想到满堂正来回话,说姑娘愿意觐见公主,他更着急起来。虽然此时见两位公主都和颜悦色,他却更加担心,唯恐这些天家贵胄说翻脸就翻脸。
任老太太不知宗政谨担心什么,一时的害怕过去,她胆子也大了起来,竟然敢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瞧上首的两位殿下。那明晃晃的珠宝晕彩之光,差点没把她的眼睛给闪花了。她慌忙低下头,再不敢多瞅,可心里这份儿得意劲儿却甭提了。
慕容娉娉坐不住,等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。再听晏玉淑慢慢问宗政谨的都是一些宗政家的琐碎家事儿,她真想拔腿就走。不过,忽然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,她还是忍住,也好奇插嘴:“你说你与宗政阁老是亲兄弟?”
宗政谨急忙回道:“回殿下,宗政阁老正是微臣的嫡亲家兄。”所以公主殿下,你们多少顾忌几分罢?!
“那宗政惟与你的孙女算是堂姐妹了?”慕容娉娉开心起来,笑道,“本宫与惟姐儿是好友。你既是她的叔祖,本宫也该敬着你几分。宗政大人,本宫许你们坐近一些说话。”
晏玉淑也点头笑道:“本宫与怜四姑娘亦是知交,宗政大人无须这般多礼,近前说话就是。”
宗政惟与宗政怜分别是在京里长房和二房的嫡姑娘,因家中长辈有资格入宫觐见贵人们,她们能认识台城和宜城两位公主是大有可能的。宗政谨见两位公主的态度比之方才更亲和了一些,这颗心也慢慢落回去。
两个小太监刚把宗政谨的凳子往里面移了几步,外头值守的宫人就来报——宗政三姑娘求见。慕容娉娉急忙发话让人进来,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伸长脖颈,向外头张望。晏玉淑心存莫名警惧,更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门口。
很快,一道窈窕身影出现。因厅堂里灯火通明,那人立在幽暗之中,模样还看不真切。她谨守礼仪,没有得到公主懿旨并不敢上前,进了门便跪倒在地大礼参拜:“小女宗政恪拜见台城公主、宜城公主,祝两位殿下千岁金安、康泰永寿!”
明明是好听话,但声音清泠泠的,透着说不出的寒凉淡漠,也听不出半分尊崇与敬畏之意。慕容娉娉原本有些不高兴,但方才宗政谨已经提前打了招呼,又念着对方救了裴君绍,与她的手帕交还是堂姐妹,便勉强笑道:“三姑娘免礼平身,进来说话罢。”
那人便谢了恩,徐徐站起身,缓缓迈步行来。一步又一步,她渐渐走到了灯光所及之处,一张清艳绝尘的俏脸慢慢映入两位公主的眼帘。
晏玉淑猛然惊住,却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,并没有失态。慕容娉娉却霍然站起身,甚至打翻了手边的茶盏。她伸手指着宗政恪,颤声大叫:“你是……筱贵妃?!”
堂中一时静默,只偶尔能听见数声低呼和抽冷气的声音。晏玉淑常在太后处起居,她的贴身大宫女自然也长住宫中。慕容娉娉虽不得太后喜爱,但昆山长公主走哪里都要带着她,她的宫人也是宫廷的常客。此时在场多有宫人曾经亲眼见到过皇帝的心尖子命根子筱贵妃,此时见了宗政恪,这些人也是惊讶至极。
晏玉淑急忙将慕容娉娉拉回坐下,强忍不安笑道:“妹妹你莫不是眼花了,可要仔细瞧清楚,三姑娘只有眼睛长得极像筱贵妃,其余地方都不太像的。”
慕容娉娉拼命揉眼睛,再狠看了宗政恪几眼,终于也点头道:“没错没错,可能是我眼花了。三姑娘的眼睛真的像极了筱贵妃的眼睛,但也只有眼睛像了。”可为什么初初一见人,会让她产生面前的这人就是少女时的筱贵妃的感觉?
宗政恪不动声色,将两位公主和宫人们的反应都瞧进了眼里。她便屈膝福一福身子,低声道:“小女曾经听闻,筱贵妃娘娘的母家与云杭萧氏血脉相通。而小女的亡母则是苏杭萧氏嫡女,想是这个缘故。”
话是这样说,但宗政恪眸底藏着旁人绝不能分辨也无法看懂的复杂情绪。她默默地想,筱贵妃么,总有见面那天的。
第七十三章 会相面的宗政恪
大昭萧氏皇族,千年以降,不知与多少家族通过婚。但,并非所有流淌萧氏血脉的后人都会生着一双眼眸又大又圆、尾梢狭长微挑的单凤眼。
虽嫡脉更多这样的特征,但如宗政恪这般,不姓萧却也能遗传到开国女帝标志性凤眼的旁支,历来并不少。想必,那位筱贵妃也是如此吧。
慕容娉娉便恍然大悟,连连点头道:“啊!这样一说,本宫想起来了。筱贵妃虽然出身低微,但母家确实与云杭萧氏有亲。三姑娘,论起来,你与筱贵妃还能算亲戚呢。”
筱贵妃身为皇帝宠妃,在宫里呼风唤雨,不过对昆山长公主母女们还不错。慕容娉娉对筱贵妃很有几分好感,此时见了宗政恪,便将她方才略有些不敬的态度给忘了。
宗政恪垂首,谦逊道:“殿下太抬举小女了,小女如何敢与贵妃娘娘攀亲呢!”
“本来就是啊,无所谓攀不攀亲的。”纡尊降贵地走到宗政恪面前,慕容娉娉握了宗政恪一只手,笑道,“三姑娘,真的太谢谢你了,你救了绍哥哥,如同救了本宫一样!本宫这几天不得空,否则早就登门向你致谢!”
宗政恪便单掌竖起,低声颂一声佛号,再平静回道: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小女虽未正式出家,但侍奉佛祖多年,自然将慈悲之念时时谨记。殿下,您的谢意,恐小女不能承受啊。”
慕容娉娉便摇摇头说:“不管你怎么想的,你救了绍哥哥这是事实,就当得本宫一声谢!本宫带了些许薄礼,还请你一定收下!另外,绍哥哥说。这张地契既然拉在你家马车上,就不必特意送还了。他的命,可比一家店子贵重多啦!你都收下吧!”
晏玉淑也不好再坐着,盈盈走到慕容娉娉身旁,帮着劝说。
宗政恪心中暗叹一声,瞧瞧两位公主皆是满脸挚诚,忽然道:“二位殿下待小女如此恩厚。小女实在无颜以对。再不敢以托词相瞒。其实,这张地契根本就不是四少爷遗失在我家马车之上的,而是四少爷专门送给小女的谢礼。只是小女不敢领受罢了。”
慕容娉娉愣住,眨巴着眼睛半响不说话。她不傻,隐约觉得宗政恪话里有话,很是不对劲儿。晏玉淑脸色不变。眸底却飞掠过瞬间的阴郁。
宗政恪微微一笑,清冷淡漠的神情因她这笑容忽然发生惊人的变化。慕容娉娉与晏玉淑皆沉了眼神。脸色更冷淡下来。
“宿慧尊者曾经给小女批过命,小女在十八岁之前不宜成亲,否则恐有克夫之嫌。”宗政恪不管宗政谨刹那变幻的脸色,低垂眼眸。面上浮出几许哀戚之色,喃喃道,“所以。任何外男赠送的礼物,小女都不敢承受。这张地契……”
“你当真不能收。本宫便自己留着罢。”慕容娉娉抢也似地夺过已经塞进宗政恪掌心的地契,紧紧地捏在指间。又不放心地追问,“绍哥哥与你同车而行过,这无妨吗?”
“只要不成亲,自然是无妨的。否则,”宗政恪慢慢道,“殿下以为,四少爷还能活到今天?他得的病,小女曾经听宿慧尊者提过,那是心疾,轻易动不得气。一旦动气,生死只在须臾之间。那日马车上,徜小女慢了一点,当时他就去了。”
“三姑娘,为何绍表哥会在你的马车上?”晏玉淑忽问。
至于宿慧尊者如何知道裴四病情,她倒没有生疑,因为她早就清楚清河大长公主与宿慧尊者是忘年之友。东海佛国多有杏林高手,大长公主为了裴四向宿慧尊者求助,是很有可能的。
就知道你一定会问出来。宗政恪就等着晏玉淑发问呢,便神态自若地开口道:“那日四少爷专程来寻小女,直言道,他无意与小女结亲。小女也回复四少爷,小女一心修行,也无意与他结亲。”当时,裴四虽没有直说这样的话,但态度很明显了。
看一眼慕容娉娉,宗政恪继续道:“今日见到宜城公主殿下,小女方知四少爷所言是因为什么。殿下生具福寿双全之相,亦有神灵庇佑,同样能将福泽绵延给他人。”
“真的,你说的都是真的?!”慕容娉娉脸上的阴云顿时消散一空,大喜过望之下真是笑得嘴也合不拢。就连服侍她的宫人们也个个喜上眉梢,仿佛转眼自家公主就能心愿得偿。
宗政恪含笑而立,眼波流转,将晏玉淑略显僵硬的神情看得真切。果不负她所盼,晏玉淑微颤着声音又说道:“三姑娘原来还懂得看人面相?不如给本宫也瞧一瞧?”
慕容娉娉亲昵地挽住晏玉淑的手臂,将臻首靠在她肩头,娇憨笑着对宗政恪道:“正是呢,也劳烦三姑娘帮本宫姐姐看看。”
宗政恪便慢悠悠道:“小女清修十年,承蒙清净琉璃庵的慧仪师太照顾,向师太学了一些观人面相的雕虫小技,但并不精通。还是宿慧尊者下榻琉璃庵后,因与小女一见如故,于此法之上对小女多加教诲,但时日毕竟短暂。所以小女所言都是初浅之论,两位殿下大可不必当真。”
这是回答晏玉淑的前问,紧接着宗政恪又道:“至于台城公主殿下,您自然也是富贵尊荣的命格。”
“当真当真,如何不当真呢!要本宫说,三姑娘你得了宿慧尊者传授,看人定是极准的!”慕容娉娉急忙首肯,又松开晏玉淑,亲手从宫女手捧银盘之上拿过礼单,双手递到宗政恪面前,诚恳道,“三姑娘,请你千万莫推辞。就当是安本宫的心,如何?”
这时候的宗政恪只怕银子不够用,是万万不会嫌银子多了会咬手的。“如此便多谢公主赏赐!”她大大方方接过礼单,作势要跪下谢恩,却被慕容娉娉拦住,执意不肯让她行大礼。她便屈膝福了福身。
目的达到,且得了那么好的批语,慕容娉娉今夜真是心满意足。她这几天吃没吃好、睡没睡好,此时心情愉悦,如潮水般的深重疲惫便猛然袭上心头。陈女官出言劝说她回慕恩园,她也就准了。两位公主带着宫人便在宗政家几人的跪送里离开。
府门之前,目送公主鸾驾没入深重夜色里,宗政恪对宗政谨说:“祖父,夜深了,您早些歇着吧。都是孙女儿不孝,惹出这许多事来,让您跟着忧心。”
宗政谨摇头道:“说得什么傻话!?祖父不为你忧心,还为谁?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,况且你自己就做的很好。至于宿慧尊者的批语,不过只是十八岁之前不宜成亲,又不是不能成亲。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。”
但祖父却一直深锁着眉头,显然已经将这事儿存住。宗政恪颇觉愧疚。她放出那样的话,又如实吐露当日与裴四见面的实情,自然有她的用意。
裴四这么晚了还让两位公主特意给自己送来闲坐书斋的地契,要说他是百分百的好意,宗政恪都不敢相信。
他是什么人?一般一般,天下第三!那是走一步,却已经将接下来十步、百步都成竹在胸的妖孽。宗政恪并不想自己变成多疑之人,但如果那个人是裴四,她宁愿多想一些。
所以,毫不隐瞒当日实情,坦诚告之两位公主,这是消除她们疑心的第一步。因为那天的事儿,实在不用多花功夫就能查证得一清二楚。对她们撒谎,根本就是无用之举,反而会激起她们的愤怒与怀疑,会以为她对裴四是否也有别的想法。
挑明自己与裴四皆无意于对方,这是第二步,只为让她们放心。因宗政恪很清楚,不仅是宜城公主,就连台城公主对裴四也是情根深种。前世,昆山长公主这两个好女儿闹出姐妹争夫的戏码,可是愉悦了许多人。她只有置身事外,才能好好看戏啊。
再借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,将自己“十八岁之前不宜成亲”的批命流传出去,起码在五年内,她就无需为这些事情烦心了。至于到了年纪要怎么办,随机应变就是。或者,那时,她已经不用再顾虑这许多。
哪怕明知这样的话可能会伤及祖父一片疼爱之心,宗政恪也只能对祖父悄悄说一声抱歉。此时听祖父还不忘了安抚自己,她垂下头,低声道:“孙女儿不会胡思乱想,祖父宽心就是。”
宗政谨便缓缓颔首,又道:“你放心,祖父必定为你周全。最坏的打算,也不过是让你立个女户坐产招夫,寻一个温厚宽和的上门女婿好生度日罢了。何况,必定不至于如此。”
宗政恪便柔顺回道:“是,有祖父在,孙女儿万事无虑。”
“快回去吧,明儿不必早起,也不用来上房请安了。”宗政谨又催促,吩咐人准备了软轿,目送宗政恪上轿回房。
但他自己却是慢慢走回鹤鹿同春堂的,一路走,一路已经下了决心——不管还能在朝堂之上拼搏几年,他都要好好表现,争取能在致仕前有个更体面的官位,将来恪儿说亲也容易些。
第七十四章 绑、架
“药有没有”
“软筋散三包”
“捆人的结实绳子呢”
“牛皮搓制的,足有三大捆”
“趁手的家伙什儿可准备了”
“三把剔骨尖刀”
“你这是要杀猪”
“独虎兄弟,你不是说要绑个公主娘娘吗”
“那要剔骨尖刀做甚孤狼大哥,我们的目标是娇滴滴的活公主,死了的公主能论斤卖白送都没有人要好不好再说了,你看铁面叔那高冷霸气范儿,他会要你这软挫挫的杀猪刀至于我们俩,带两根棍子好啦”
“”王孤狼搔搔头发,顿时头皮屑乱飞,嘿嘿憨笑。,
段独虎唉声叹气,闷头收拾“犯、罪”工具。他新收的小弟曾用名王二牛的王孤狼真是满脑子肌肉的货色,练外门功夫那是一个顶俩,这些动脑子的活计,真会要了亲命了。
这些天招兵买马,人吃马嚼的,耗费了不少银子。段独虎一琢磨,不能坐吃山空啊他便想找点来钱的快辙。嘿,真是天从人愿,从天幸京里招遥而来公主仨母女,那气派那架势,差没直接在脸上烙着“快来抢我啊快来抢我啊我有钱我好有钱我是壕我是有好多钱的壕”
不抢她们抢谁而且,她们居然住进了段独虎和王孤狼已经盘算了好久的慕恩园,活该她们被盯上。</p>